母亲的菜园子

        在早市溜达了一圈后，出来已是大袋小袋各种“战利品”。

        “辣椒、茄子捎上。”“刚挖的菠菜要不?”“带泥的萝卜便宜了……”早市门口，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忍不住就停下脚步光顾，这一看就知道是农家菜的小摊位。

        对于这些和市场里有明显区别的时令蔬菜，我一直都很偏爱，尽管这些菜看上去“其貌不扬”，但感觉特别亲切，就和前几天母亲送来的茄子、辣椒一样，不规整但很惹人喜爱。

        其实，每隔上几天，母亲就会给我送一些她亲手种的蔬菜，从一开始的长豆角、韭菜、黄瓜到之后的南瓜、茄子，再到现在的萝卜、白菜，可以说应季蔬菜在母亲的小菜园子里是一样都没有被落下。

        对于母亲的菜园子，从我记事的时候它就存在。那时候是屋外的一小块地，因为物资匮乏的原因，除了干日常的农活外，母亲在菜园子里花费的时间是最多的，不是修补围栏、除草捉虫，就是浇水施肥、搭架绕蔓，幼小的我经常被母亲安排在围栏旁，趴在围栏外顺着网格往里看。母亲是不允许我进入菜园子“捣乱”的，有时候会摘一根小黄瓜塞给我，有时会摘一个西红柿，只要我安安静静地不打扰她劳作。

        再后来，我成了母亲菜园子里的常客。也许是之前好奇心作祟的缘故，当我可以帮母亲干一些七零八碎的活儿并得到母亲破天荒的同意时，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钻到菜园子帮倒忙，“哎呀!看着点，菜苗又踏了。”“那个还没长大，不能摘。”“这个不要你帮忙，你出去玩吧。”就这样，你说你的、我干我的，被撵出去了又偷偷进来，母亲的菜园子给我留下了最美好的童年时光。

        直到上高中的时候，因为新农村建设的原因，母亲那逐渐变小的菜园子最终闭园了。即便这样，母亲依旧想着法种菜，家里的花盆、泡沫箱子、饮料瓶等在母亲眼里都是宝，只要在里面装上土，就可以种出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就这样，母亲把菜园子又搬到了家里，而庭院也因为各种蔬菜的装扮，总是春色满园，生机勃勃。

        再后来，因为结婚生子以及工作的原因，菜园子躲在了我的记忆里。直到今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刚下通勤车就看到母亲挎着一个大布袋在小区门口等我。快步走到母亲跟前还没等我开口，母亲就迫不及待翻开大布袋向我展示各种蔬菜。

        “生土地肥没跟上，不过自家种的新鲜，好吃，给你带点尝尝。”听着母亲的话，我脑子里对“自家种的”很是疑惑。最后才知道，母亲在村子西头那片圈起来准备开发的空地上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开垦出了一片小菜园子，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隔壁的婶子们一起种这种那，看谁种的花样多，看谁照料的庄稼好。

        “本来打算给你拔点小葱的，说着就来气，那么好的小葱一根没给我留下。”几周后，我来到母亲开垦的新菜园子时，母亲气愤又委屈地说道。

        看着母亲一镐头一镐头花了大半个月开垦出来的新菜园子，我很是震惊，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个菜园子都大，整个菜园子被整整齐齐划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各种时令蔬菜应有尽有。

        我来找母亲的时候，那会儿正热，只见母亲提着大半桶水，头上戴一顶遮阳帽，脖子上搭一条毛巾，正弯着腰一勺一勺浇灌地里新长出来的菜苗。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担心，母亲抢在我前面挡回了我的顾虑，“我水喝得不停，额头上始终有汗水，热不着的，今天要是不给这些菜苗补点水的话，下午就晒趴下了，那得多心疼人呀!”

        “那是人重要还是菜重要呀!”我顶了母亲一句，然而母亲像是故意没听见一样，继续干着她手里的活。其实我知道，在母亲心里，土地就是农民永远都割舍不了的根，而在菜园子里的付出则是对儿女爱的表达。

        就这样，隔三岔五母亲就会挎着她的大布袋来给我送菜。而我今年回娘家的频次也明显更多了。而每次只要一进门，母亲就会急切地说，这是刚摘的蔬菜，等会给你拿点回去，或是，这是我刚蒸的豆角蒸菜，赶紧先吃点，要不今天中午吃米面吧，玉米刚好能吃了、南瓜也和板栗一样绵，都合你的口味。

        之前，我很不理解，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啥都可以在超市买到，为什么母亲就是热衷于她的菜园子。现在我理解了，以前母亲的菜园子是为了生活，为了我们兄妹的营养健康，现在母亲的菜园子是对儿女的牵挂，代表着儿女的口味。

        “妈妈，这红薯好香甜呀，好好吃，我还要!”女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没错，女儿还想要吃的红薯正是母亲自己种在菜园子里的，前几天专门给我送来了，她知道我最喜欢哪种口味，所以就专门种了我最喜欢的那种。

        也是送红薯的那天晚上，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头发更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母亲能像她的菜园子一样，只有春夏，不要秋冬。